第60章 瀕死（第1頁）

雨，還在下。冰冷，粘稠，仿佛要將這天地間所有的熱血都澆滅。

龍月明在泥濘與黑暗中疾馳，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肺部，如同破損的風箱發出“呼哧——呼哧——”的嘶鳴。疲憊感如同附骨之蛆，瘋狂啃噬著他早已透支的軀體。腳步越來越沉，每一次蹬地，泥漿都像貪婪的手，試圖將他拖入深淵。汗水早已流盡，此刻從額角滑落的，是冰冷的雨水與意志燃燒后殘余的灰燼。

人太多了。如影隨形，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群，從四面八方圍攏、擠壓。視線所及，盡是攢動的黑影和閃爍的刀光。其中不乏氣息沉凝、目光如毒蛇般的老者，他們的存在，像無形的巨石壓在心頭。縱使他身法精妙，歸龍吟鋒銳無匹，在這絕對的數量與質量碾壓下，也如困獸猶斗。

手中的歸龍吟，依舊冰冷。刀身被遠處偶爾穿透雨幕的燈光掃過，反射出刺目、跳躍的寒芒，映照出主人此刻的狼狽與兇狠。血珠沿著那完美的刃口滾落，垂直滴入腳下的泥濘，沒有一絲留戀，不留半點痕跡——這是歸龍吟的特性，不染塵埃，不沾污穢，無論飲過多少血，出鞘時依舊雪亮如初，如同它主人心中那份至死不休的驕傲。

（歸龍吟特性：萬流不沾。凡液體觸及刀身，皆垂直滑落，縱使血染，拔刀亦復雪亮。）

“殺！”

前方，兩名武士面目猙獰地撲來，刀鋒破開雨簾！龍月明牙關緊咬，幾乎榨干骨髓里的最后一絲力氣，身體猛地向左一旋！左邊武士的長刀帶著嘯音貼著他肋下刺空！同時，他右腿如鞭，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抽向右側武士持刀的手腕！

“鐺——！”

一聲脆響，火星在雨水中炸開！那武士手腕劇痛，長刀脫手飛出！龍月明旋勢未盡，歸龍吟順勢橫掃，一道凄冷的弧光在雨夜中綻放！

“呃啊——！”

慘叫聲戛然而止，一顆頭顱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飛起。

然而，更多的黑影填補了空缺！殺聲震耳欲聾！龍月明眼中血絲密布，雙手死死攥緊刀柄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他猛地深吸一口帶著血腥和泥腥味的空氣，身體驟然拔地而起，如同被逼到絕境的蒼鷹，向著下方密集的人群俯沖而去！雨幕成了他最后的掩護，歸龍吟帶著決死的意志劈砍！

左斜劈！寒光閃過，一人斜肩帶背被斬開！

右回拉！“鐺鐺鐺！”火星迸射，三把襲來的長刀被同時蕩開！

腳下泥濘深陷，他卻不退反進，借著蹬地的反沖力，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向前突刺！歸龍吟化作一道致命的銀線，精準無比地洞穿了當先一人的胸膛！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，又被冰冷的雨水瞬間沖刷！

腦后風聲再起！偷襲！龍月明甚至來不及回頭，身體本能地向下一矮，一個貼地掃堂腿如鋼鞭般掃出！“噗通！”身后偷襲者被狠狠絆倒！龍月明反手一刀，歸龍吟冰冷的鋒刃在那人咽喉處劃過一道優雅而致命的弧線，血霧彌漫。

時間，如同鈍刀，一點點切割著他的生命。體力在無休止的揮砍、閃避、格擋中飛速流逝，如同指間握不住的流沙。動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，曾經電光火石的反應也出現了遲滯。身上添了幾道傷口，火辣辣的疼痛刺激著神經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的痛楚。視野邊緣開始出現細微的晃動和黑斑。可環顧四周，那密密麻麻的刀光人影，依舊如同望不到邊際的黑色潮水！

（**內心的嘶吼：**

不能倒！絕不能倒！我若倒下，或退走一分，這群惡鬼便會立刻調轉方向，加入追殺華櫻和孩子的隊伍！他們的生機將更加渺茫！我必須釘死在這里！像一顆楔入大地的釘子！拖住他們！榨干每一秒！每一滴血都要化作阻擋追兵的時間！倒下？現在……還不行！絕不能是現在！）

龍月明的雙眼赤紅如血，那不僅僅是疲憊，更是燃燒到極致的意志在發出無聲的咆哮！一個武士咆哮著，雙手高舉長刀，帶著開山裂石之勢猛劈而下！龍月明腳步虛浮，踉蹌著后退半步，勉強舉起歸龍吟格擋！

“哐——！！！”

震耳欲聾的巨響！一股沛然巨力沿著刀身傳來，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手臂上！酸麻劇痛瞬間席卷半邊身體，虎口撕裂，鮮血順著刀柄流淌。他死死咬住嘴唇，鐵銹味在口中彌漫，硬生生將涌到喉嚨的腥甜咽了回去！不能退！左腳猛地向前踏出，深深陷入泥濘，身體如同受傷的猛獸般狠狠撞進那武士懷中！歸龍吟借著沖勢，自下而上，帶著撕裂一切阻礙的決絕，狠狠挑入對方柔軟的腹部！

“噗嗤——！”

腸臟的溫熱腥氣撲面而來！

右側，三道刀光如同毒蛇般同時噬來！龍月明瞳孔收縮，歸龍吟閃電般交到左手，右拳緊握，凝聚著殘存的力量，如同炮彈般轟向最前方武士的面門！那武士下意識偏頭閃避！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空隙！左手的歸龍吟劃出一道致命的半圓，冰冷的刀鋒精準地掠過旁邊兩名武士來不及收回的手臂！

“嗤！嗤！”

血線飆射！但刀勢已老，來不及收回！背后，一點尖銳的寒意撕裂空氣，直刺后心！長槍！龍月明汗毛倒豎，憑借無數次生死搏殺的本能，身體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側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