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龜堂的暮色里混著晚粥的香,老槐樹的根須突然往月光里延伸,在院心的石桌上織出銀粉色的網——那些根須泛著牽掛的柔光,觸碰時會浮出半透明的字跡:“灶膛的火還旺嗎?”“分你的米糕吃了嗎?”“我在這邊挺好的,你呢?”……都是沒說出口的“我想你”,在根須里浸得發漲。
“是‘念須’。”沈螢的銀鎖在網里輕輕晃動,鎖面映出千里外的畫面:離魂老怪在同心淵給學徒的牌位系新的同心結,焦骨帥的后人在同源灶教孩子燒火,黑龍的影子掠過星軌,往愈痕谷的方向望了一眼,“太爺爺說,牽念淵是所有思念的終點,念須能順著牽掛的線找到對方,把‘沒說’變成‘聽見’。”小姑娘從灶臺上拿起個未封口的信封,是小竹寫給“螢”的,里面畫著兩塊拼合的木牌,“他每天都寫,說念須會幫他寄到。”
林硯的指尖觸到念須,突然聽見陣熟悉的咳嗽聲,是冰硯的師父(冰須翁的第九代傳人)在千里外的雪山采藥,老人正對著念須念叨:“忘痛草該收了,小硯那孩子總忘曬藥,回頭得托風給他帶點……”話音里的牽掛,比藥草還濃。
“是‘隔念陣’的冷風。”齒輪展開翼面,投射出牽念淵的景象:淵底的念須被凍成冰絲,每根絲里都裹著句凍僵的“我想你”,是被玄門殘部的“斷念老怪”用“寒思霜”凍住的。老怪年輕時與人族的醫者相愛,卻因玄門的“種族禁令”被迫分離,醫者臨終前托念須帶話“等我”,他卻等成了不信牽掛的人,“他說‘思念只會讓人更孤單’,就用寒思霜凍住所有念須,讓誰也別再等。”
畫面里,斷念老怪的袖中藏著半塊玉佩,是當年醫者送他的,另一半在醫者的墳前——念須從玉佩里鉆出來,纏著墳前的草,草葉上的露水,都是沒干的“我等你”。
“他比誰都想。”小竹突然開口,手里的信封被念須纏上,墨跡在光里暈開,“你看他凍住的念須,每根都朝著醫者墳的方向,像在拼命往那邊長。”男孩往念須上放了塊熱米糕,糕的暖意讓冰絲化了寸許,露出里面的字:“我后悔了,我等你。”
念須突然在院心織成道拱門,門里傳來牽念淵的風聲,裹著無數跨越山海的牽掛:有母親對遠行孩子的“天冷加衣”,有朋友間的“記得按時吃飯”,有愛人的“我等你回來”……最動人的,是所有時代的“螢”對著念須笑,像在說“我聽見了”。
“走。”林硯往續晝的根須炮里灌了罐熱粥,念須從罐口鉆出來,在車頭織出個跳動的“念”字,“讓念須看看,永龜堂的牽掛,凍不住。”牽念淵的崖壁上,念須像垂落的銀簾,每個簾上都掛著“相思結”:有的是母親給孩子系的平安結,有的是朋友互系的牽掛結,有的是愛人系的同心結……斷念老怪正往結上撒寒思霜,霜落處,念須瞬間結冰,結里的“我想你”凍成冰碴,在淵底堆成座“望鄉山”。
“凍住了吧?”老怪的聲音像冰棱相撞,身邊的“孤念獸”——由凍僵的思念組成,能模仿牽掛者最怕的“等不到”——正對著小竹嘶吼,“你以為‘螢’真的能聽見?不過是你自己騙自己!”
小竹的信封突然掉在地上,念須里的畫面開始模糊:紅衣女孩的笑臉漸漸淡去,木牌的拼合處裂出縫。但下一秒,他摸到胸口的木牌,念須從牌里鉆出來,映出千里外的愈痕谷——忘痛草開得正好,花叢里有朵花,花瓣上的紋路,和他畫的木牌一模一樣。小竹突然撿起信封,往孤念獸沖去:“她聽見了!她在用花告訴我!”
沈螢往念須上潑了碗熱粥,粥的熱氣撞上寒思霜,騰起白茫茫的霧,霧里浮出無數相擁的影子:離魂老怪與學徒在同心淵并肩守界碑,焦骨帥與分堂的學徒分喝同一碗粥,黑龍的醫者朋友在雪山為她包扎傷口……都是牽掛成真的模樣。
“你看!”林硯的聲音穿過霧,“寒思霜凍得住念須,凍不住牽掛的暖!”他讓續晝的根須炮射出熱粥與紫菀蜜的混合物,炮彈在淵底炸開,燙化了大片冰絲,凍僵的“我想你”在光里活過來,像群剛破繭的蝶,往四面八方飛去。
斷念老怪的寒思霜突然撒偏了,半塊玉佩從袖中滑落,念須立刻纏上去,映出他藏了一輩子的畫面:醫者在燈下給他縫補玄門的袍,說“等禁令解了,我們就去永龜堂分灶吃飯”,他當時沒敢應,現在卻對著玉佩說“我等你”,說了千遍萬遍。
“她聽見了。”林硯撿起玉佩,念須突然將兩半玉佩連在一起,發出溫潤的光,映出醫者墳前的草——草葉上的露水,正順著念須往這邊流,在玉佩上凝成顆淚,“她一直等你說這句話。”
話音剛落,望鄉山的冰突然開始融化,凍住的相思結全部綻開,念須在淵底織出片銀粉色的海,每個浪頭都裹著句“我想你”,往牽掛的人那里涌去。隔念陣的核心在牽念淵的“相思臺”,臺上的念須纏著朵半開的花,正是傳說中的牽念花——花瓣上的紋路,是無數對牽掛者的名字,卻被寒思霜凍成了白瓣,遲遲不肯全開。斷念老怪的“鎖思鏈”纏在花莖上,鏈上的寒思霜,比淵底的更冷。
本小章還未完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!
“開不了的!”玄門最后的“絕情衛”撲了上來,他們的“斷情刃”能斬斷念須,“種族不同怎么可能真心?相隔千里怎么可能牽掛?都是假的!”
黑龍的影子突然掠過相思臺,龍息化作暖流,沖斷了鎖思鏈——她袖中的念須,正纏著愈痕谷的一株忘痛草,草是當年救過黑衣男孩的醫者種的,“有些牽掛,比種族和距離都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