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憐音也已經好幾日沒有來,往日錦衣軒人多的時候,她恨不得天天來。
趙家書房里,趙彥之疲憊地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。
他面前的書案上,賬冊堆疊如山,翻開的那一頁,墨色的赤字紅的刺眼。
他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李憐音,她正不安地絞著手中的絲帕,臉上帶著幾分委屈和不甘,精心描畫的眉眼也掩不住那份焦躁。
“憐音,”趙彥之的聲音里浸透了心力交瘁的沙啞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干涸的喉嚨里艱難擠出來,“這錦衣軒往后,你便不必再沾手了。”
李憐音猛地抬頭,眼中滿是不敢置信:“彥之哥哥,你這是何意?我……”
“何意?”趙彥之打斷她,指尖重重戳在賬冊那刺眼的赤字上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你看看這些!粗制濫造,以次充好,光是賠出去的銀子,就足夠再開一家鋪子。”
說著,趙彥之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怨懟與怒火,一股腦全吐露出來。
“還有那些彈劾我的折子,有多少是沖著你來的?”
他深吸一口氣,強壓下翻涌的怒火:“你只管把府里中饋打理好便是,也好安心養胎。”
李憐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,嘴唇哆嗦著。
本來想辯駁,卻在對上趙彥之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時,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里。
這一切都怪那李知安,定是那李知安故意使絆子才會讓錦衣軒落得如此地步。
可眼下她不能再惹惱趙彥之了,不然只怕是自己真的會被休棄。
她還沒有坐上高位,不能在這里就被李知安給一腳踩死,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。
李憐音記得上一世的李知安就是因為治家有方,趙彥之受了圣上青眼,李知安也被宮里的貴人接見。
反正她現在是趙家的正兒八經的主母,管一個趙家有何難處,她不信事事都比不過李知安。
李知安在馬車上平白無故打了個噴嚏,一旁的春夏趕忙拿了件襖子給她披上。
“小姐?”春夏立刻警醒,聲音壓得極低。
她迅速從包袱里抽出一件厚實的青緞面夾襖,輕柔地披在李知安肩上:“更深露重,寒氣侵人,仔細著涼。”
馬車碾過官道,單調的轆轆聲在深沉的夜色里回蕩,如同永無止境的更漏。